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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】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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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王爺的下巴很貴重的話,那麽,三分鐘前小希掉了個昂貴物件。她的嘴巴合不上來了!

原因一:王夫恰是她的嫡老公,是要讓她生下子嗣的家夥。

原因二:她剛曉得自己有一個正王夫,兩個側王夫,三名男寵,再加上帶回來的阿叡,恰好湊足身為王爺應該擁有的男人數量。

原因三……知道她的王夫是誰嗎?是邵熙哥吶!是阿叡的堂哥,阿叡口口聲聲喊「心機鬼」的家夥。

在這種情況下,她的下巴焉能不掉?

被阿叡評為很笨的腦袋飛快運轉起來,她穿越,阿叡穿越,邵熙哥穿越,待會兒暴龍哥、Lulu、祺祺、Jerry……會不會一起穿越過來?難道這個腳本的成員通通是自己人?

她可不可以樂觀推論,自己並不孤單,這個王爺寶座會有一大群人來幫她撐?她可不可以對自己心理喊話:不害怕、安心放大膽,穿越就穿越、當王爺就當王爺,反正有這麽多幫手,翻轉局面只是小菜一碟?

「王夫」進門的時候,恰恰好看到阿叡在「服侍」王爺穿衣服。

他上下打量阿叡數眼,輕哼一聲,果然是個好樣貌的,難怪馬文這麽擔心,立刻偷偷溜出府,到娘家去向自己稟報。

言海青淡然一笑,雙手負在身後,走到王爺面前。

他穿著一身窄袖大紅色袍子,上頭金絲銀線繡滿團花,領間袍角衣袖遍布錦繡,腰間系著五彩琥珀帶,掛著繡著鳳紋的五彩荷包,無名指上戴著白玉扳指,右手還有枚紫金蘭形花戒,簡直就是裹在一身的花團錦簇中。

阿叡面無表情地幫小希穿好衣服後,站到她身後,眼看小希就要沖上前「認人」,他暗扯她一把。

小希沒弄懂他的意思,卻乖覺地停下動作。

言海清上前一揖,說道:「一別三月,不知王爺是否安好?」

此話一出,小希腦袋通了,她太粗心,「邵熙哥」看著阿叡的目光,分明陌生,他只是長得像邵熙哥,並不是邵熙哥跟團玩穿越。

「有驚無險,沒事。」

「那就好。這位弟弟,可是王爺此次下江南,特地尋回的人?」

「嗯、呃……是啊,他叫阿叡。」小希用她慣有的圓滑,沖著王夫笑。

言海青輕啟紅唇淡淡一笑,果然沒猜錯,王爺不好色,怎會挑這樣一號人物留在身邊?

他拉過王爺走到窗邊,低聲在她耳畔道:「王爺可得好好把人給攏著,讓他日後安心為王爺辦事。」

安心為王爺辦事?辦什麽事?阿叡的身分不是男寵?男寵的工作不就是晚上給主子暖床?

不過初來乍到,小希腦袋尚未正式運轉,在事事不確定的狀況下,她只能附和對方。

「王夫說得是。」

「母親有話,讓我帶給王爺。」言海清說道。

「王夫請說。」

言氏瞄阿叡一眼,道:「你先下去。」

阿叡看看小希,再看看言海青,低頭轉身走出房間。

言氏溫順地給小希倒杯茶,小希接過手。

「謝謝。」

她的直覺反應讓言氏微詫,王爺性格雖然溫和親切,卻從不對男子紆尊降貴,怎麽會……是受那名男子的影響嗎?不對,照王爺語意,他不過是一枚棋子,怎麽能影響王爺?

斂起笑意,他凝聲道:「王爺言重。」

啥?這有什麽好言重的?小希一頭霧水,連忙轉移話題,「不知母親讓你帶什麽話?」

「母親讓我轉告王爺,燕承輔已集結十萬大軍,只是遠在邊疆,不能輕易挪移,王爺能否想個名目,讓女帝命燕承輔帶兵回朝?」

把十萬大軍挪到京城,要做啥?造反嗎?小希沒把心中所想外顯,只是微點頭緩聲道:「這件事,我得想想。」

「是,上回王爺給母親的二十萬兩紋銀已經用罄,軍隊要武器、要糧草,王爺方便的話……」他低下頭。

斯文的邵熙哥做出這種嬌羞動作,讓小希的下巴又快往下掉,不會吧,如果邵熙哥變成這麽嬌滴滴,叔叔還敢把公司交給他?

小希苦笑地暗罵自己,想什麽呢?是這個世界奇怪,怎麽能怪邵熙哥,他不嬌滴滴的,怎麽能得王爺寵愛?

不過……王夫、亡夫,哇咧,好觸黴頭的名詞,沒有人抗議過嗎?

可惜她不是女帝,否則也要學明玥公主,把男人的身分往上提一提,否則搞成這樣……男不男、女不女,怎麽看怎麽奇怪,搞得她一身雞皮疙瘩,找不到地兒掉。

「王爺在想什麽?」言氏搭上王爺的肩膀,引她回神。

「沒事,本王只是在斟酌銀錢上頭的事。母親的意思是……要多少才夠?」

「若有五十萬兩最好,不然三十萬也行。」言海青微蹙眉心,難道此次江南行不順利?

否則王爺聚財的能力不容小覷,怎會在銀錢上斟酌?

「本王知道了,你先回去休息。」小希不敢隨便應話,既然腦子還沒轉開,還是先跟阿叡商量過再回應。

「是。」微屈膝行禮後,言海青玩笑道:「王爺雖要攏著阿叡,卻也別太過了,終究身子要緊。」

霧水又冒上頭了,攏著阿叡和身子有什麽關系?

她無法理解,卻也明白在這種狀況下,最好的反應是「一臉理解」,於是她深情款款地握住言氏的手,回答,「本王明白,王夫一心為本王著想。」

「王爺能明白我的苦心便好。」

離去前,言海青把一封信遞給小希,笑道:「王爺先休息,海青不打擾了。」

「辛苦你了。」小希回答。

言海青走出房門,看著和下人一起守在門外的阿叡,他從頭到腳、上上下下打量幾遍,在心中暗讚王爺好眼光,這男人除一張漂亮的臉龐之外,還氣質出眾,雍容高貴,再加上幾分驕傲清高,完全不像個低三下四的男寵,後院那幾個,無法與他比擬。

微哂,言海清說道:「好好伺候王爺,日後自有你的好處。」

話說完,他等著阿叡謝恩,但高傲的阿叡哪可能做這種事?他非但不做,還雙手橫胸,似笑非笑地回望著對方。

阿叡倒要看看,待會兒關上門,是他伺候王爺,還是王爺伺候他?

目光交會,不低頭的阿叡讓言海青眉心微蹙,這樣傲氣?是王爺對他透了底,讓他明白自己對整個計劃的重要性,所以才不把人放在眼底?王爺怎麽會犯這種錯誤?

盛明希果然是扶不起的阿鬥,心底有幾分鄙薄厭棄,但言海青斯文親切的笑意始終停在臉上,教人看不出真意。

轉身,他一派風流地領著自己的奴仆走出竹園,直到跨出月門,他凝在嘴角的笑意漸漸形成寒氣,溫潤如水的目光化為一池寒潭。

突然乍現的淩厲,讓周圍隨侍的下人感到一股莫名寒意。

小希把耳朵貼在門邊,直到「王夫」的聲音消失,她才打開一道小小的門縫,悄悄往外望,終於走了!

她直起身子,大模大樣地打開門,外頭的小廝、婢女加總管看見她,急忙跪地問安。

突地被一大群人跪,小希受到驚嚇,接連倒退三步,差點摔倒。

沒出息!阿叡挑起眉尾,覷她一眼,演個小王爺就嚇成這樣,如果讓她演皇帝,會不會從龍椅上滾下來?

阿叡的眼光讓她想起來,自己是王爺耶,深吸氣,小希幹咳兩聲,裝模作樣地對著跪一地的下人說:「起來,這裏不需要人守著,通通退下,呃……做幾道菜送上來。」然後故作冷靜地指指阿叡說:「你,跟本王進來。」

本王?還真的囂張起來了?

阿叡不動作,光是用目光青她,青得她不得不掛起巴結微笑,用力暗示他——有人在看啦。

阿戴皮笑肉不笑地回應,「是,王爺。」

聲音聽起來還算恭敬,態度也還不差,但不知道為什麽,小希全身的汗毛豎立,一陣陣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寒栗,不斷朝頭頂集中。

她硬著頭皮走回屋裏,在阿叡把門關上同時,一百八十度轉身,立馬拋出她最習慣、最常做,也最迷人的討好笑臉,勾住他肌肉發達的手臂,拉著他往軟榻上坐。

「阿叡,站很久了厚,腳酸不酸?腿痛不痛?肩頸呢,會不會緊繃?要不要捏捏。」

「嗯。」他坐到軟榻上,拍拍自己的肩膀。

小希收到指示,踢掉鞋子爬上床,溫柔地幫主子爺抓龍。

他被抓得夠舒服了,才問:「言海青跟你講什麽?」

言海青?王夫?邵熙哥?他連這個都探聽得清清楚楚?厲害,果然和她不是同一個級別的。

她在腦子裏整理一下,把兩人間的對話,盡可能地詳細描述,包括五十萬兩、燕將軍,以及女帝好這口……等等。

「你說,他那些話是什麽意思?」

「他不是交給你一封信?」

「哦,對。」她跳下軟榻,很沒形象地赤腳跑到桌邊,把言海青的信拿給阿叡。

信裏沒有寫太多字,只寫了個時間、地點、女帝會帶周席俊游湖。

時間是在兩個月後,地點聽起來應該是個風雅的觀光景點,而周席俊的後面加上貴夫二字,合理推論他應該是女帝三宮六院裏的人物。

「你能夠聯結起來嗎?」小希迫不及待問。

「可以猜出七、八分,不過還是要找個時間,把順親王的書房翻一翻,說不定能找到更多證據來證明我的推理。」

不過這會兒,阿叡終於弄明白為什麽呂箏對他知無不言、言無不盡了,這位順親王……果真有造反之心。

呂箏是想讓自己早點進入情況,早點死心塌地,助順親王奪下江山大業吧。

「所以呢所以呢?」阿叡還是沒告訴她,他分析出什麽。

「你想先聽哪個部分?」

「有很多部分嗎?」

看小希滿頭霧水又急欲求知的傻樣兒,阿叡失笑,認分地扮演一次好老師。

「我先從現在的女帝講起,盛明珠——」

「不是合格的女帝人選,但明玥公主死後,沒有別的人可以挑,她理所當然成為女帝。」小希飛快接話。

「對,她執政五年,百姓辛苦、忠臣難當,各地揭竿而起的盜賊四竄,朝廷除了抓、打、殺之外,沒有別的應對方法,於是民怨四起,而有志之士若非潛伏民間,便是在暗地集結勢力,企圖推新帝上位。百姓心目中的新帝是——」

阿叡笑非笑地往她身上瞄。

「是我嗎?不會吧、不可吧、不行吧,我怎麽能當女帝,我的能力有限,這種事……」

小希急急擺手搖頭,嚇得魂都快飛了。

她當然不會以為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,想想看,老板突然跑來對你說,明天開始你就是本公司的總經理,你的直覺反應是什麽?天降鴻運?不會吧,自然是懷疑公司是不是快要倒閉,老板準備落跑,才升你這個蠢蛋來頂缸啊。

他戳上她的額頭,自我感覺這麽良好?「放心,不是章雲希,是明希公主、順親王。」

對哦,她又不是正主,只是個假貨。「為什麽是順親王?」

「第一,盛明希是先帝的女兒。第二,盛明希不理朝事、只愛賺錢,猜猜,她的錢去了哪裏?」

「買衣買菜、買田、買大豪宅……總不會是買基金期貨吧?」

阿叡覷她一眼。「膚淺。」

「啊不然呢?有錢要做什麽?做公益哦?」

「答對,她就是拿錢做公益。」

哇咧,胡說也能猜對,這裏有世界展望會還是創世基金會?

「這裏有個組織叫做‘易風堂’,本來是間藥鋪子,免費為窮人義診、施藥,慢慢地組織擴大,他們開辦課堂,從教人如何養生、如何註意環境衛生開始,到勸人向善、布施濟眾……他們收會員、收捐款,當錢越收越多,銀子多了,可以做的事就更多。

「每年地方有水患幹旱,易風堂就會派人帶糧食、藥草前往災區分發,哪裏有地震,就會率人過去幫百姓蓋屋整地、辦理喪葬,短短五年,易風堂的分部越開越多,地方上若有百姓需要救助,易風堂都會主動伸出援手……而易風堂的收入中,雖有一部分是百姓布施,但大半都出自盛明希的口袋。」

「古代版的慈濟?」她聽得很認真。

「理論上是,不過在古代,這樣的組織可以發揮的輿論效果,遠遠超過慈濟。除濟世救貧之外,易風堂在這幾年也開設不少學堂和醫館,都是免費的。」

醫館讓人心懷感激,學堂可以傳播思想,這兩者是百姓生活中重要的兩件事,易風堂都做了。

「這樣沽名釣譽,女帝不會生氣?」

「首先,她得先知道‘易風堂’這個組織的存在,恐怕在盛明珠眼裏,易風堂不過是一群傻瓜在做傻事罷了。再則,她得確定易風堂背後的大捐款戶是盛明希。」

沒錯,呂箏說的是:王爺在暗地裏組織起易風堂。

這是鬼話,他根本不相信,盛明希不是資質普通嗎?若她有本事組織易風堂、有本事賺大錢,龍椅怎麽會被草包盛明珠搬走?所以易風堂背後必定另有高人,只是阿叡不確定,對方的目的為何。

「意思是,盛明珠連這種事都沒放在心上?」

「女帝昏庸,只要百姓不亂,誰愛做善事誰做去,她幹麽管?且這個國家的機制早就爛掉,百官只想斂財,誰理會百姓亂不亂、龍椅誰來坐?少一事是一事。除非有那些個巴結的,想借機往上爬,否則誰會拿易風堂這種無利可圖的組織來說事?」

「這些事是誰告訴你的?」

「盛明希的幕僚呂箏。」

「你相信?」

「一半一半。」呂箏的話,他不會不信,卻也不會全信。

當中疑問太多,比方說,易風堂真正幕後老板是誰?

一個人掌握這麽大的力量,為什麽不直接揭竿而起,推翻暴虐無道的盛明珠,卻要在暗地支持盛明希上位?

這對易風堂老板有什麽好處?單純為了解救百姓於水火之中?

小希沈吟道:「先放下易風堂,你說,言海清的母親為什麽要替盛明希招募十萬大兵?」千萬別告訴她,是為了求自保。

比起易風堂,言海青這邊就不難猜測。「除了造反,難道還有其他可能?」

她也這麽認為,只不過……造反是個大工程吶。一邊是易風堂、一邊是言氏,兩邊的目的都這麽明顯,莫非盛明希真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?

暗忖須臾後,阿叡又道:「言海青的祖母曾是朝堂一品大員,他的姑姑、姊姊們都是朝堂的中堅分子,但官做得越大、心也就越大了。

「言氏建立起一個貪腐王國,不斷吸收當朝大臣,欺上瞞下、橫行逆施,罪行罄竹難書,先帝在握有大量證據之後,雷厲風行,將言氏一族全數拿下。然先帝性情仁厚,想起百年來、言氏一族對朝堂的偌大貢獻,到最後只砍了有罪在身的,放過其他無辜成員。

「即使如此,言氏也有將近七十幾人死於那場禍事中,族裏女子死亡過半,根基再深厚的家族,也禁不起這般傷筋動骨。言氏元氣大傷,老一輩雕零、新一代沒有可以撐場面的,現在言氏唯一在朝當官者,只有言海青的母親,卻不過是個四品小官,這官位還是因為女帝要賜婚言海青和盛明希才給的。」

許是如此,盛明珠才會為盛明希挑這個親家吧,夫家沒有勢力,盛明希便是想翻浪,也無能為力,更何況盛明希的母親與言氏有戮親之恨,這個跨越不了的恩怨情仇,讓他們夫妻想要交心,困難重重。

這也是阿叡的疑問所在,若盛明希與言氏不念舊仇已經擰成一股繩,為何呂箏要巨細靡遺地把這段淵源告訴他?

再者,好不容易從先帝手下留住一條命,言氏不夾著尾巴過日子,怎還想賭上幾十口性命,為盛明希開創一條錦繡大道?

雖未滅族,言氏與盛氏間的仇恨已在,但砍人的是先帝,而非盛明珠,就算推翻女帝,也算報仇?

或者說……言氏的目的是想重新站到政治舞臺?

這更不通,到言海青這一輩,全族中只有兩個女兒,一個是傻子、一個是瘸子,這樣的人連科考都過不了,還談當官?

「言氏既不覆當年盛況,就算盛明希給的錢再多,又怎能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,招募十萬大軍?」小希問。

阿叡挑眉,開始長腦子了?不錯,總算沒有笨得太嚴重。「燕承輔是言海清母親的青梅竹馬,他也是舉國上下,唯一一個拿到二品職的男人。」

當兵的靠軍功,殺多少人頭、升多高的職,都是有數的,何況眼下大盛王朝的狀況實在談不上好,一個爛女帝、一群爛閣揆,再加上被苛稅壓得喘不過氣的窮百姓,這樣一塊大肥肉,鄰邊諸國能不覬覦?

朝堂需要用燕承輔這把刀,哪能舍不得官位?萬一他掛冠求去,誰來保衛邊境?

小希發出長長的讚嘆聲。「古代也有這麽浪漫的愛情哦,為了昔日小青梅,不顧性命,願意用項上人頭,成就舊情人的姻親……」

小希的反應讓阿叡額間黑線叢生,數量多到可以下鍋弄出一碗墨魚面。

「這不是重點。」他嘆道。

「那重點是……」小希一把抓起阿叡手中的信。「重點是這封信,言海青以為你是我要進獻給盛明珠的人,裏面的時間地點,是言氏要我把你送到女帝身邊當臥底的時機點?」

還是錯,這不是重點,重點是言氏的動機。

他認為盛明希與言氏合作,是與虎謀皮,而她對易風堂的態度更奇怪,若說盛明希有野心,為何對朝堂諸事不理?若說她沒野心,為何又出錢出力?

所有的事,都透露出幾分詭異。

不過小希的動腦方向跟他,唉……實在是天差地遠。

阿叡斜眼挑眉。「只是言海青的以為?不,這恐怕是盛明希的計劃。」

「阿叡是盛明希的美男計?」她偏頭想想,有道理,難怪言海青說——王爺雖要攏著阿敷,卻也別太過了,終究身子要緊。

心疼地從背後抱住阿叡,小希滿心不忍。人家穿越當主角,阿叡卻穿越當禁向,不行啊,她怎樣也得把他全須全尾帶回去,總不能把他的處子之身留在這個遠古的大盛王朝裏,如果真的這麽做了,她怎麽對得起熱愛阿叡的廣大粉絲?

心底做出重大決定,腦袋裏還是忍不住想象,盛明珠會怎麽對待這塊美味小鮮肉?鞭子、蠟燭……激烈暴力的場景熱鬧上演……舔舔嘴唇,她突然覺得有點渴。

阿叡轉頭望她。「你這什麽眼光?我變成龍蝦了?」

小希幹笑兩聲,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膀。「別擔心,爺在。我絕不會讓女帝染指阿叡。」

真以為自己是王爺?阿叡勾起唇,勾出讓千萬女性傾倒的邪魅笑臉,他陡然湊近問:「來,說說看,爺要怎麽做?」

他的嘴巴靠近她的耳朵,熱熱的氣體灌進去,小鮮肉被虐的畫面重啟,害得她沒喝酒,卻臉紅耳熱,有些支撐不住。「還、還沒有具體的想法,不過也許盛明珠只是平庸、不擅於朝政,不代表她淫蕩好色。」

「她的後宮超過三千人,年年選秀進新人,強搶良家好男的事情屢有所聞,是不是淫蕩好色,你、說、呢?」

「應付一個男人都夠累了,三千多個?盛明珠拿虎鞭作主食嗎?」

他望著她,一雙桃花眼笑著上下瞄,回答,「王爺也不遑多讓啊。」

「我?」怎麽扯到她身上,不是在討論女帝的三千後宮。

「一個王夫,兩個側王夫,三個男寵,再加上我,三夫四寵全齊了。」

挑挑眉,他笑得很邪魅,通常這時候,導演會喊卡,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誇獎:表現得很好。

但她……只覺得頭皮發麻,全身有起蒓麻疹的異樣感。小希鄭重懷疑,他們演的這出不叫大盛傳說,而是金瓶梅或玉蒲團。

他的「深情目光」遲遲不移轉,看得她頭皮發麻、滿眼尷尬。「所以晚上,會不會有太監過來請我翻綠頭牌?」

又是黑線叢生,天!她的腦袋構造到底有多奇特?

深吸氣,他一把勾住她的脖子,將她整個人勾到自己胸口處。「王爺不是要先‘攏’著我嗎?這段日子,爺的床恐怕只能讓我伺候了。」

這話,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紀聽見,她肯定跑得比鬼快,但在這裏……她長長地松口氣,把擔心放下。

門敲兩下,小廝送菜進門,用餐的只有兩個人,卻送上十道菜,厲害的是每盤菜都好看又好吃。

小希把人趕出去,親自去閂上門,再快步跑回桌邊,她拿起筷子,看著每道菜,激動地說:「阿叡,你覺不覺得這裏很不錯?」

他沒應,只是掀掀眉毛。

「你看嘛,這裏的飲食文化很先進,不但好吃又好看,果菜雕的技術,我一直以為是現代才有的。」

「你還沒吃,怎麽知道好吃。」

「聞味道就知道啦。」

阿叡不理她,小希摸摸鼻子,低頭吃飯,菜入口、細嚼……鼻子突然微酸起來。

眨眨眼,她把眼淚眨回去,再將桌上每道菜都認真嘗過,壓抑不住的淡淡酸意從鼻子竄入眼底,她的頭壓低,氣氛在陡然間變異。

阿叡停下筷子,問:「你怎麽了?」

小希擡起頭,她的眼睛是紅的,但嘴角卻翹得老高。「沒事,菜很好吃。」

好吃嗎?阿叡皺眉,跟著他,她吃過的五星主廚大餐還少過?也沒見她感動成這樣啊。

見他不相信,小希認真說:「真的,這些菜有我媽咪的味道。」

阿叡松開眉,算了,她高興怎麽說就怎麽說,在醋溜魚片入口時,他丟出一句話。「你繼續笨沒關系。」

阿叡的話和小希的鼻酸一樣,出現得莫名其妙,但……小希笑了。

外人肯定不理解他的意思,可是共同生活多年、被欺負多年的小希明白,他想表達的是:不要怕,你愛怎麽笨就怎麽笨,反正後面有我頂著。

他很霸道、任性、暴躁、驕傲,但他很善良,其實。

床很漂亮,雖然沒有刻上雲紋,但昂貴度光從木料就知道,阿叡說那是紫檀木,厚!真是夭壽奢侈。

床很漂亮又很大,足夠王爺在上面和男人進行激烈的3P、4P,所以阿叡和小希躺在上面,中間還可以隔著一片海。

兩人吃飽喝足,洗過香噴噴的澡後,躺在床上有一句、沒一句地聊著,多數聊的都是未來——在大盛王朝的未來。

「聽說明天淩晨三點就要起床,準備上朝。」小希說。

「會怕嗎?」

「還好,就當成上班,我從出社會到現在,還沒上過班,應該會很好玩。」

「張晴說,女帝若是前一夜縱欲過度,有時會讓百官站在殿前等上一、兩個時辰。」張晴是順親王府的大管家,就是先前跪在最前頭、那位三十幾歲的婦人。

皇帝沒有喊退朝,幾百個官員沒人敢挪位,就這樣從天未大明、等到太陽高照,在夏天,官員中暑之事,時有所聞。

「我猜,把大盛王朝官員的裙角掀起來,一定會發現大家都有嚴重的靜脈曲張。」

奇怪,她想的點怎麽永遠和他相差這麽多,是他的問題?阿叡說:「明天出門之前,一定要吃飽、喝足。」

「要是想上廁所怎麽辦?女帝會不會怒喊:拖下去砍了?直走入宮、橫躺出宮,死於非命?」女人尿道短,當官的憋上幾年,除靜脈曲張外,肯定還有尿道發炎的問題。

「不喝水、又被曬,你想中暑?」

「那也沒辦法,希望今晚龍床上的男人,體力不要太旺盛,否則……阿叡,你可不可以發明一個尿袋給我隨身攜帶?」

「張晴說女帝三天上一次朝,就算她的體力再好,那些男的也沒有天天硬上的本錢。」

「不是說後宮美男三千人嗎?這個不行,換一個不就得了。」

「你在想什麽?如果夜夜換新郎,請問:生下的孩子算誰的?」女人和男人終究不同,就算體制改變,生理結構是改不了的。

「意思是,每個月換一次新郎?」那後宮裏面有多少是備而不用的,把一群精蟲沖腦的男人關在一起,不會出事?

「沒錯,放心吧,你沒有綠頭牌可以用,哪個月排誰值班,都是固定的。」

月月換新郎VS日日換新娘,小希笑開。「由此可證,女人比男人忠實。」

「如果不介意小孩的血緣問題,女人一天可以用上十幾個男人,男人如果用十幾個女人,大概很快就會精盡人亡。」阿叡反對。

小希咯咯笑著,滾到阿叡身邊。「覺不覺得,這真是個美妙的世界,所有的事情都顛覆我們的想象。」

「美妙?」他輕哼一聲,背過身,把棉被拉到頭頂。

小希看著他的背,用食指在上面輕點。

阿叡閉上眼睛不理她,但嘴角卻微微揚起。

他是獨生子,有什麽東西都是他一個人的,對突然加入的章雲希,他實在喜歡不起來,更別說那個時候她長得像根牙簽,痩小就算了,還醜得很礙眼。

他總拿欺負她當做消遣,他對她言語苛薄、態度惡劣,他習慣以恐嚇她當做一天的開始,修理完她,一天才算完整結束。

他對她的壞,壞到罄竹難書,但小希是個怪物,就算老是被整,有什麽事還是第一個找上他。

可她不敢大聲明說:你可不可以幫幫我?只會用食指在他的背上點點敲敲,他不理人、加快腳步,她邁起小短腿,不斷在後面追。

暴龍說:你不覺得她很可憐?

對,她很可憐,但可憐的人不就是應該用來踩一腳、踢兩下的嗎?

他不記得自己踩過她幾腳、踢過她幾百下,但踩完踢完,良心略略不安,所以他會用力轉身、用力問:到底有什麽事?

然後她含著兩泡眼淚,很可憐、很小聲、很卑微地說:你可不可以幫我……於是,他幫她解決大小事,於是他成為她的急救包,於是她的感激如潮水般,讓他覺得自己得意、驕傲、高高在上。

直到很後來,他才發覺聰明的自己被她利用了,她利用他的同情心和罪惡感,替自己創造有利環境。

但即使如此,他依舊讓她利用。

為什麽?因為他已經習慣這種生態,不願意改變或破壞。

她又戳他兩下,他沒理。

睡著了嗎?小希輕嘆,轉身背過阿叡。

她把自己縮成一團球,望著桌上微弱的燭火,她其實想告訴他,今天的晚餐讓她想起媽咪。

她的媽咪是天生的公主,聽說爺爺、奶奶是臺灣紡織業的龍頭老大,如果媽咪不要因為愛情和家人斷絕關系,她會有很厲害的爺爺、奶奶和舅舅。

她的媽咪很驕傲,從離開家那天起,就沒有回頭過,她盡最大的努力幫助爸爸走上政治這條路,媽咪最常掛在嘴邊的話是:我要向家人證明,當年我的眼光沒有錯。

媽咪是何等驕傲,連碗都不會洗的嬌嬌公主,卻為了丈夫孩子,努力學做菜、做家事,爸爸常常握住媽咪的手說:你是我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,我卻是你人生的失誤。

爸爸的口才真的超厲害,幾句話就讓媽咪任勞任怨、無怨無悔。

媽咪的能幹大概是從基因裏帶來的。

年輕時的爸爸雖然會念書卻是個窮小子,娶媽咪時,身上唯一的不動產是部二手機車。

念政治的爸爸在某立委的工作室上班,工作時間很長,媽咪白天一份工作、晚上到夜市擺攤,爸爸的死薪水只能支應家用,但媽咪卻在短短三年之內,賺到他們的第一間公寓。

有房就可以生孩子,這是媽咪的計劃表。

她出生後,為了親自帶小孩,媽咪辭去白天的工作,租下店面做生意,媽咪說:那段時間很辛苦,但是夫妻齊心,我們過得很幸福。

媽咪做生意,也幫著爸爸拉人脈,她性格裏的圓融熱情,大概是遺傳母親,所以爸爸被立委老板看重,慢慢地成為黨團裏能說得上話的一分子。為了幫助爸爸,在難得的假日裏,媽咪經常和同黨人士的妻子聚會、拉關系,讓人家丈夫在必要時,助爸爸一臂之力。

他們的生活越來越好,媽咪的店從一間到兩間、三間,媽咪說:我也要讓小希過公主般的生活。

她以為自己會幸福的長大,沒想到她的幸福只維持到十三歲就斷掉。

因為見異思遷的爸爸,因為江霞櫻。

想起他們,小希皺眉,今晚大概又要失眠了……阿叡的臉越來越臭,這女人要搞到什麽時候才肯睡?不知道明天要早朝嗎?

他耐心等著,等到桌上的蠟燭熄滅,等到月影西斜,等到他快失去耐心,她的呼吸才漸漸沈穩。

終於睡了……松口氣,阿叡閉上眼睛,跟著入睡。

她不害怕,她是媽咪的女兒。

站在家門前,她看看左右,這條巷子很長,她在左邊發現媽咪的背影,媽咪走得並不快,她知道媽咪是在試圖讓自己冷靜,她在思考下一步該怎麽做。

這時候一個左腳微跛、拿著手機的男子,一面講話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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